第134章 兄弟问心,刘备父子同上殿(6k) (第1/2页)
成都。
汉中王府。
朗朗读书声,在雅舍中响起。
太傅许靖手持书简,负手于背,左右踱步,闭眼静听。
听到纰漏处,时而以手示意,时而出声指正。
雅舍中有三个少年。
大的一个约莫十二三岁,小的两个约莫五六岁,正是刘备的三个儿子,刘禅、刘永、刘理。
自刘备称王后,就拜年过七十的名仕许靖为太傅,请许靖为三子授学。
雅舍外。
一少年小心翼翼的在门口探头。
在见到许靖的时候,又迅速的将脖子缩了回去,双手握紧,显然对许靖颇为畏惧。
然而下一刻。
少年就听到了许靖的唤声,又老老实实低着头入内。
见许靖没责怪的意思,少年又连忙坐到刘禅的右席,一边偷眼看许靖一边低声道:“世子,汝兄入城了。”
话音刚落。
却见许靖的目光陡然增开,轻斥道:“霍弋,休得惊扰世子。”
少年正是刘备的爱将霍峻的遗孤霍弋。
霍峻病逝,刘备十分痛惜。
不仅率群僚吊祭,更是留宿墓上,见其子霍弋孤苦,又养霍弋于府中与刘禅作伴读书。
近日刘封传闻四起,蜀郡多有议论刘封的。
作为刘禅的发小,霍弋颇为关注,时常溜出去替刘禅打探消息。
今日探得刘封入城,遂匆匆来报。
刘禅放下手中的书简,暗暗一叹。
自当世子这一年,刘禅承受了以往十二年从未承受过的压力。
既要习文练武又要学为人处世驭人之术等种种“王世子应该掌握的术”。
其中一项,就包括了“驭兄弟为臣”。
这门功课由见多识广的吴王妃在教授。
吴王妃曾是刘焉第三子刘瑁的正妻,而刘瑁又是刘璋的兄长。
如何“驭兄弟为臣”,吴王妃那是身临其境的体会过的。
当然,体验的是被“驭”。
吴王妃的叔父又是昔日大将军何进的属官吴匡。
吴王妃自幼就经历了十常侍之乱、董卓之乱、李郭之乱等等大事,深知权力争斗的残酷。
每每会用自身见闻告诫刘禅。
然而这门功课,刘禅不太想学。
刘禅不是在世家大族争嗣的环境中长大的,也没吴王妃自幼的遭遇。
自幼受到的熏陶都是刘备的仁义,见到的都是“不似亲兄弟胜似亲兄弟”,而吴王妃那一套,又是“防火防盗防兄弟”的风格。
刘禅对吴王妃那套难以感同身受。
刘禅也曾问过诸葛亮,诸葛亮每每却言“世子当有主见”,让刘禅自行去领悟。
见刘禅不再读书,许靖眉头微蹙:“世子,学业想要精进,就须每日勤勉,岂能受外物惊扰就荒废读书?”
训斥的同时,许靖那严厉的眼神也盯向了霍弋。
被许靖这一盯,霍弋脖子一缩,低头不敢直视。
“素闻太傅有识人之能,学生想请太傅点评一人。”刘禅恭敬一礼,温声而问。
“世子是想让老夫点评谁?”许靖心中已有猜测。
刘禅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双眸中有不符合年龄的老成:“吾兄,副军将军。”
果然是刘封。
许靖“唉”了一声。
身为太傅,许靖对刘封近日传闻也有耳闻。
许靖不喜欢沾惹是非。
兼之年龄大了,除了授业外也不想多生事端。
然而刘禅受了影响,许靖也不能置之不理。
身为太傅,许靖也有义务为刘禅传道受业解惑。
“老夫本不欲妄加点评,既然世子问了,那老夫就胡言一句:副军将军刚猛善战,既有乐毅之量,亦有叔旦之能,世子当敬重之。”
刘禅不由心惊。
许靖对刘封的评价,远超刘禅的估计。
不论乐毅还是叔旦,那都是能影响一国气运之人!
意味着在许靖眼中,刘封的存在能影响汉室气运!
一旁的霍弋也是惊得不浅,呼问道:“太傅,那乐毅当了燕国上将军,能连下齐国七十余城,若非燕惠王猜忌,齐国都能被乐毅灭了。
叔旦先是辅佐武王灭殷,后又辅佐成王治国,平叛戍边,制礼保民,贾谊评其为‘大德大功大治于一身’。
太傅以此二人为例点评副军将军,未免有些过了。”
许靖瞪了霍弋一眼,呵斥道:“汝这孺子,如何懂得评人?
乐毅因燕惠王猜忌而未能吞齐,叔旦受武王成王信任而能灭殷兴周,老夫以此二人为例点评副军将军,是为劝世子勤勉警身,以前人为镜。”
刘禅低头沉吟。
许靖的意思刘禅听明白了。
这是让刘禅不要妄加猜忌刘封而酿成乐毅之憾,为人主者也应有信任兄弟至亲之德。
许靖又“哼”了一声:“世子不以大王为师,何故偏听妇人之言。”
显然。
许靖也知道吴王妃那套“驭兄弟为臣”的理论,颇有不屑之意。
以吴王妃如今的身份地位,也只有许靖敢这般暗讽了。
刘禅身子猛地一抖,幡然醒悟。
想到自己放着刘备的仁义不去学,反而因吴王妃的自身经历而迷茫,又倍感羞惭,遂起身向许靖再拜:“太傅警言,学生茅塞顿开。受教了!”
许靖抚摸美髯,欣慰点头。
刘禅正是树立三观的年龄,有些偏差没事。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许靖严厉的目光又扫向霍弋和刘永刘理兄弟:“今日老夫之言,烂在尔等肚子中,若让老夫听到传闻,必逐之。
尤其是你霍弋,身为世子伴读,更应当修身养性,有明辨是非之能。”
霍弋三人如捣蒜般点头。
刘永刘理是听不懂不敢妄言,霍弋是听懂了不敢妄言。
瞧三人的反应,明显对许靖又敬又怕。
就在刘禅要继续读书的时候,霍弋又惊呼一声:“差点忘了,大王也回城了。”
下一刻,许靖手中的书简直接敲在霍弋的头上,许靖的呵斥声也随之响起:“霍弋,给老夫舍外面壁去!”
半个时辰后。
霍弋捂着脑袋跟在刘禅身后,悻悻地道:“太傅也太狠了,都起包了。”
刘禅哑然失笑:“太傅最忌有人惊扰授课,你却一连惊扰两次;只敲打你一次,都是太傅手下留情了。”
霍弋丧气。
许靖的敲打,霍弋再不服气也得认怂。
寻常人求许靖授课都没资格,霍弋若还嫌弃,自有一大批人争相来给刘禅当伴读。
谈论间。
霍弋又提到了刘封:“方才雅舍我没敢多问,世子真不怕汝兄争嗣?”
刘禅止步轻叹:“父王以大兄为子,本就有令大兄继嗣之意。是我抢了本该属于大兄的世子之位,若大兄想要,我愿将世子位让与大兄。”
霍弋愕然:“世子,你真这么想?”
刘禅点头:“大兄跟随父王征战十余年,屡立奇功;而我只在后方读书,寸功未立。又有何资格与大兄争抢?”
霍弋“哎”了一声:“可旁人不会这般想。”
刘禅抬头看向天空,脸上又浮现了与年龄不相符的愁容:“我明白,太傅也明白。故而太傅才以乐毅和叔旦为例来点评大兄,希望我能勤勉警身,以前人为镜。”
霍弋见刘禅面有愁容,低声问道:“世子可是担心,见了汝兄后不知道该如何相处?”
刘禅“嗯”了一声:“我四岁时,大兄就入川了,之后大兄助父王平定西川、兵巡诸郡,没几年又跟着父王去征讨汉中,而后又入上庸战荆州。
我与大兄,见少离多。以前没当世子时,相处倒也是融洽,如今我当了世子,大兄心中定有埋怨。
我不知道见了大兄应该如何说如何做,才不会让大兄误会。”
霍弋沉默。
刘禅的苦恼,霍弋没经历过,也提不出有用的方案。
这时。
前方一人转出。
只见来者,头戴束发紫金冠,体挂西川红锦袍,腰悬玲珑狮蛮带,脚蹬白纹虎皮鞋,佩剑随身,威风凛凛,正是刚回府的刘封。
见到刘禅,刘封大步而来,伸手就摸向刘禅的头。
“阿斗,你果然在这里!许久不见,你长高不少,就是这多愁善感的毛病还是没改掉,小孩子别总是愁眉苦脸的。来,给兄长笑一个!”
听到刘封熟悉的话语,刘禅的双眼愕然瞪大。
甘夫人死得早,刘备又常年不在家。
以至于刘禅比同龄人更早熟,心思也更敏感细腻,时常会表现出多愁善感。
为这事,刘封曾多次督促刘禅习武,希望刘禅能通过习武来坚韧心性,摸头杀也成习惯了。
这就是刘禅口中“以前没当世子时,相处倒也是融洽”。
刘禅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大兄你不怪我?”
“怪你?”刘封右手托着下巴:“也对,应该怪你。当初我去上庸的时候,你居然不来送我!让我颇为心寒啊。”
刘禅脸一红:“我,我,我不知道大兄你要去上庸,啊,不对!大兄你去上庸的时候,我也不在汉中啊。”
刘封哈哈一笑:“那就是我记错了,为了表示对阿斗你的歉意,这把剑就送给你了。”
刘禅接过剑,咬了咬牙:“大兄没错,是我的错。这世子本应由大兄来当,我这就去寻父王,请父王改立大兄为世子。”
刘封脸上的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严肃:“世子之位,岂能轻言废立。既然父王以你为世子,我必助你坐稳世子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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