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卷·第一卷·沧流 第九十四章·胜境传说 (第1/2页)
起初云无玉尚有防范之心,打坐调息之时留着三分心思留意着二人,但试探了半个时辰见二人始终远远背立在二三十步开外,便渐渐放下心来,全神贯注地进行着调息疗伤之事。
云流日转,白驹过隙。半日光景有如弹指,随着他从调复结束中睁眼起身,已然是垂夕将暮、天光向暗。
竹雪比他调复结束的更早,已和张山二人在数十步外的河滩旁支起了木架,三人围着木架、点起篝火,云无玉远远被诱人的烤鱼香味勾起了腹中饥饿感。
毕竟是恶战之后,整整一天未进食,此时调息结束自然而然轮到了饥饿感如潮水涌向心头。
云无玉不由快步而去——不知为何,仅仅是四五日的相处,云无玉对竹雪有种天然般的信任与亲近感。
木架旁为云无玉预留了一个正北的位置——也是在竹雪和那甚是健谈的张山之间的位置,隔着烤架正对着看起来生人勿近的赵梦涯。
赵梦涯即使席地而坐怀中依旧怀抱着那杆银枪,身位也似乎和竹雪稍稍拉开了一点距离、而略微偏向了西边的张山,左手举着吃了一半的烤鱼小口细嚼着,而右手轻扣长枪、一副随时待战的样子。
“给。”竹雪将新烤好的两串分别递给张山和云无玉。
“谢谢。”云无玉接过,便是一番风卷残云,不一会儿便将一整串的烤鱼如数啃尽,才算稍稍平复了腹中剧烈的空洞感。
“瓮中有粥,如果实在等不及竹雪小姐的下一组烤鱼,可以先舀些垫下喂。”张山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大笑着递上一只干净的瓷碗。
云无玉这才发现木架上还有一个陶瓮悬着,正在“滋滋”冒着热气,接过碗道了谢,起身看了一眼陶瓮,发现其中煮了满满一盆,便从中舀了一碗,吃了起来。
张山见他行事磊落,颇有几分豪侠之气大合胃口心生喜爱。
张山为人豪爽、年纪又是最长,江湖阅历最是丰富,云无玉急着填肚、赵梦涯性子清冷,就剩他最为空闲无事,一边给竹雪递上早就洗净、串好、腌制完毕的鱼虾肉蟹,一边与竹雪闲聊搭话,从天南地北、江湖朝堂到趣话奇事在他嘴里似乎有说不完的话题,竹雪被他逗得笑语连连,四人之间的气氛似乎无意之间被他带的亲近熟稔了几分。
云无玉喝着米粥,心下生出感叹:这人也不过比我年长了三四岁,却似乎成熟许多。
而对坐的赵梦涯置之轻呿,似乎对于同伴的八面玲珑甚是不屑。
待到半刻后竹雪将所有的菜品熏烤完成,云无玉早将米粥下肚,与张山各为竹雪和赵梦涯添上一碗米粥。
“方才看张师兄一拳便震碎了那黑袍人的护体真气,所使可真是破天九劲中的‘熊罴劲’?”竹雪问道。
张山颔首道:“确是‘熊罴劲’。白日我和梦涯师弟所诛之人身出西域星落殿,非我南界之人却能一眼看出我出身何门也是不凡了。”
说到此处,张山长声喟叹——暗下感叹若不是速攻得手,要想轻易拿下那人绝非易事,若非因此也不会默认了对方以背后袭人的讥讽,不过事既已去思之无用。
“张师兄年纪轻轻已达此境,必是破天会中一等一的俊杰了。”竹雪赞叹道
张山闻言却是摇头:“我门破天九劲先天之质重于后天之修,而‘熊罴劲’只是九劲中第四层境界,我天资驽钝应是无缘九劲之至高了。”
说到此处,他看向赵梦涯接着说道:“若论天资卓越,我会中这一辈应是梦涯师弟第一。”
竹雪瞧着面目清冷的赵梦涯怀中银枪,异道:“我听闻破天一会以白手称雄南界,也有赵师兄这般擅长兵械的吗?”
张山闻言一笑,道:“兵械是白手之延伸,我会中虽以白手成名,但并非只长于白手散数,上至帮主下至帮众,都有称手兵刃以备不时之需。我会虽非贵盟海纳百川,但也并不排斥散手之外的强者来投,而梦涯师弟以及东方护法等都属此列。”
听到“东方护法”之名竹雪杏眼一亮,连连颔首道:“以一柄铁剑扫平荆郡豪强,立破天旗帜;以西来之身败尽南界剑客,立破天威名。是了,我倒忘了‘西风剑士’是贵派中人。”
张山叹道:“东方护法剑术卓绝,为我破天会跻身南界五盟立下极大功劳。”
“东方先生是我辈楷模。”一向静声默言的赵梦涯此时忽言,话中极是恭敬。
“会中你最是倾服东方护法。”张山笑道。
“因为他强大。”赵梦涯毫不避讳地答道。
“嘿嘿,会主更强大,那为什么师弟不更倾服会主?”
“我自是敬服会主的。”赵梦涯道,“倾服东方护法剑术人品和敬服会主修为魄力并不冲突。”
“话不多、但会说,”张山笑道,“反正你说什么做什么总是滴水不漏。”
“原本就是。”赵梦涯冷哼一声道。
“对、对、对~”张山摇头颇显无奈地认可了他的说辞。
“说起来贵会会长林霜刃也是一位南界武林屈指可数的人物,麟琰哥不止一次地向我们夸赞霜刃会长胆魄非凡、气度恢弘,有乱世豪雄之风。”竹雪道。
“哦?这位林会长有什么功业吗?”云无玉闻言来了兴趣,问道。
竹雪面露微讶、张山赵梦涯二人亦因他这一问脸上竟有些错愕与不快,毕竟于南界而言,南界五盟的影响力远远超过南界诸州郡之长。
竹雪旋即释然,毕竟云无玉是北地人,帝京与南国相距十数万里之遥,对南界之事一无所知也属正常,便如数家珍般说道:“这位林会长身出于贫民窟中、无门无派,十六岁通过南阳城主府少年武决大选夺魁得到进入胜境的资格,并在当期夺得幻天胜境天魁,一年后于南阳城啸聚百十少年建立社团,以此于三年间横扫南阳收得团众万余,更团为会,立名破天;又三年整顿精备、南征北拓,从者如云,至二十五岁破天行会便跻身南界前五,难能可贵的是林会长亲贫者远贵胄,好为底层之人鸣声,破天行会势力所及多清平之象。”
“起于微末、逐鹿群雄。确实是天下少有的人物。”云无玉由衷钦佩道。
“哼,要不然怎么入得我麟琰哥的法眼?我麟琰哥可是连莫宇家主之流都不放在眼里的呢。”似乎每次提起麟琰这个名字,竹雪总是忍不住嘴角上扬、满是崇拜。
“麟盟主龙章凤姿、天纵英才,以弱冠之年镇服越城,随后数年立二堂、收三观、降四象,不到二十便将本是中流势力的玄天道推到了南界第一盟的高度,而今麾下高手如云、盟众遍及南界,可谓风头无俩。”张山拱手笑道,“会主说平生最佩服的两个半其中一个半都在贵盟之中,可是令他又羡又妒呢。”
“哪两个半人?”云无玉好奇问道。
“这第一个自然是玄天道盟的麟琰盟主,以麟盟主这纵横南界、翻云覆雨的手段,自是江湖第一流,连我们会长大人亦深为惊叹、常谓之是南界江湖数百年不世出的人物、未来未必不能成就一统南界武林之伟业。”张山叹道,他心中历来最为推崇会主林霜刃,但每每提及麟琰他也不得不承认——纵是会主林霜刃这等江湖豪雄比之麟琰亦要失色三分,若将会主比作啸傲山林的百兽之王,那么那位麟琰盟主便是随时可乘风而起、拏云摩月的潜渊之龙。
收束心神,张山又继续说道:“这第二人,便是昔日神龙见首不见尾、御风行江湖的沐先生,沐先生修为高绝、豁达好义,于我南界武林同道有大恩。至于最后半个则是以武勇为我们会长大人所敬重……”
说到此处,张山看向竹雪,若有所指地淡淡一笑。
竹雪何等聪慧,“一个半人”“武勇绝人”“隶属玄天道”三条信息在心中稍加整理便迅速浮涌出一个身影。
“张山大哥可说的是凌星师兄?”
张山闻言颔首,笑道:“正是。”
“果然是他呢。”竹雪噗呲一笑,“看来林会长对那一届的胜境之决仍是耿耿于怀呀。”
“如何不是呢?”张山轻叹道,随手给火堆添上根干柴,“我们会长每每提起那一届胜境之决,虽是以一分之胜夺得了那届魁首,但心中至今仍不觉快意,毕竟那一战他二人从始至终未能分出一个胜负,而出了胜境之后,他与凌星先生一创破天、一归玄天道再无交逢更是引为憾事。我们会长常说——凌星天生神力可谓是修行破天九劲绝佳之材,天赋之高连我们会长都艳羡不已,而如此人物不能引为己用实为至憾。我们会长敬重凌星先生武勇却轻其甘为马前之卒,所以才只佩服他半个。”
“凌星师兄可不是什么马前卒。麟琰哥说‘纪宸先生一人可抵十万甲兵’,护卫纪先生乃是重中之重、万分荣光之事。”竹雪微微色变隐有不悦,辩驳道。
“百辟神刀万钧斧,神机天算鬼神惊。”张山闻言颔首,“世说麟琰盟主能有今日成就其中助力最大的便是这位‘神机天算’纪宸先生……”
“可依旧改变不了凌星先生是护卫的事实。”赵梦涯淡淡道,不论是江湖亦或者是朝堂之上,以修行者的高傲对于甘为护卫之流皆有不耻,而凌星身为十年前与林霜刃并列为南界双子星,不似林霜刃开宗立派或是成就一方霸主也就罢了,偏偏甘愿蛰伏为一人之护卫,若是如昔日剑神流光为镇南王那等绝代天骄所聘倒也是一桩美谈,可传闻那纪宸手无缚鸡之力、仅仅只是麟琰帐下一谋士,以至于凌星至今深为南界武道所诟病。
“但那是纪先生的护卫。”竹雪气呼呼地反驳着。
“想来能让凌星先生这等天才人物甘心护卫,此人定是不凡。”云无玉若有所思,颔首一语终结二人的争执。
“纪先生自然是不凡的。”竹雪轻哼一声,骄傲地瞥了一眼赵梦涯,似乎很满意云无玉的声援及正确认知。她对于那位纪先生似乎有着超乎寻常的敬意,一提及纪宸她便没了一向的冷静自持,言辞亦是激烈许多。
莫非那纪先生是她倾慕之人?云无玉暗下思忖:是了,也只有如此才能令这样的天才少女方寸失守,想来那位纪先生容华气度非常人可及,若不是如此如何能让竹雪这样的天才少女为之倾心呢?
张山也顺势打了个圆场,带过话头:“十二年前麟盟主也曾在胜境夺魁,直至我们会长和凌星先生联手夺魁那三年可谓是南界天骄的巅峰时刻。尔后,便重回以南北对峙为主、五方角逐不休的乱局,其中涌现的天才人物如过江之鲫不胜枚举。九年前的东洲剑阁倾城月水、极北云麓仙宫的北冥渔;八年前的西方贝奥领域的狮心王子、你们凤庭学宫的魏晟永;七年前极北凛霜剑城的欧阳、贝奥领域的城时明……”
“听起来真是一届一换代、届届不重样。”云无玉感叹道,“天下英杰辈出,这十年间竟无霸榜之人?还是这些天骄们夺了魁首就无意于胜境角逐?”
张山闻言摇头,道:“是也不是。似麟琰盟主十五岁一举夺魁,是有绝对实力连魁的。而我们会长大人夺了魁首之后便投身江湖无心于胜境争逐。除此之外,这十年间有望连魁者便不多了,之如倾城月水、狮心王子、北冥渔等夺魁之时已是临近十八岁,自动失去了再入胜境的资格了,其余如欧阳、魏晟永之流则是次届惜败、无力连胜。能连届霸榜者可称是人中龙凤、天骄中的天骄,这样的人这十年间屈指可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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