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忘恨 (第1/2页)
山风回旋,溪水潺潺,松柏林碧浪涛涛。
匙水用铲子盖上最后一撮泥土,没有特意立碑,砍下一截木头削平整了插在坟堆上,一座新坟从此伫立在这个人烟稀少之地。
萧疏望着空荡荡的墓碑问:“太子为何选择这里?”
子桑瑾环顾四周,道:“此地虽不是什么聚气聚灵瑞地,但是四面环山,又有小溪,待日子暖一点,周围开满鲜花,一定美丽至极。”
萧疏意外,“殿下不恨吗?”
抢占舞阳公主的棺椁,还让舞阳公主死后尸骨向她跪了十几年,虽然说死者无辜,但是未免活着的后人不迁怒。
“广白恨不恨父皇?”子桑瑾捻摩指尖沾染的一点泥土,低头道:“可是他将谢沅夫人的棺木留在这里,争权夺势算计阴谋,这中间,女子何辜?”
萧疏真情实意道:“殿下之品格高尚,胸怀广阔,这便是君子风骨。”
从山坳走出去,匙水将铲子还给远伯,两人就站在上山的地方说话,子桑瑾问出心中疑惑,“既然谢沅夫人的尸骨没有被毁,为何雷夫子不告诉父皇?”
萧疏道:“师叔留言,不希望舞阳公主再被打扰清净。”
既然留了谢沅夫人,那么皇帝必然联想广白不会忍心烧毁舞阳公主。
子桑瑾想到广白义无反顾地跳入大火中,广白那样,就是彻底断了他父皇的念头吧?也是想他父皇抱憾终身。
这是怎样的深情厚谊,令子桑瑾不禁为广白的举动而震撼。
萧疏似乎从子桑瑾不停变化的神色看出什么,说道:“师叔和舞阳公主并非他人想的那样,在师叔看来,凡是他认定的人和事,一定要做到为止,炼药如此,舞阳公主亦是。”
子桑瑾蹙眉,“只是这样?”
“师叔心性简单,只认准一条道走到底。”萧疏叹气,“这样说可能有点歧义,毕竟师叔确实做了错事,但师叔没有正常人对人世间的认知,他所行所为,都全凭着自己的主观意愿。”
子桑瑾明白了,“广白的世界,自成一界。”
匙水回来,马车留在了远伯那边,三人一起上山。
见萧疏行走自如,完全不用认路左绕右弯的一路往前走,子桑瑾猜测,“小舅舅,这里是……?”
萧疏完全没有隐瞒的意思,“师门在王都的落脚地。”
子桑瑾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原来离王都如此之近。”
“师父说我们师门以前也曾声名远播,在各地其实都有分派,后来门人下山后另外开门立派,时间久了,师门人越来越少,最后只留下两个地方。”萧疏站在高地,回身眺远道:“一是王都城外这里,另一个就远一些。”
子桑瑾对萧疏所说的门派很有些兴趣,萧疏未多谈,只道:“药圣传人,不过已无从考证。”
山腰有个大平台,一棵青松枝丫半探,像是迎客之姿态。
萧疏站在青松下,对子桑瑾道:“师叔给舞阳公主选择的安息之地。”
子桑瑾看青松挺拔,再望远处青山连绵起伏,还有山脚下的一条河流奔腾不息,蜿蜒如腾飞的巨龙。
碧水青山,一览无余。
最重要的是,站在这里,景物撞进眼里,感受天地广阔,豁然开朗。
“好地方。”子桑瑾不得不叹服,“广白选的这个地方很好。”
他心里想,不管皇陵象征着多大的荣耀,但是想必他母亲更希望葬在这样山清水秀的地方,睁眼千山绿水,闭目星辰日月。
更何况,皇陵是什么样的荣耀啊?明明是嵌入他母亲身体的枷锁。
子桑瑾偏过头,阳光从树叶间隙跃入他目光中,闪烁出几点水色光波,他声音有些发哑的问道:“小舅舅,我母亲呢?”
不是圣孝贞惠安辅天仁纯皇后,也不是舞阳公主,只是他的母亲。
萧疏带着子桑瑾来到里面一个山洞前,“进去吧,和你母亲告别。”
与子桑瑾想象的不同,山洞里没有棺木,只有一具尸骨躺在那里,第一眼看到他心口不免狂跳一下,适应下来后,才缓慢迈步进去。
尸骨就这么刺人双目的在那,完全无法从它上面想象曾经鲜活的美丽的令无数人念念不忘的女子身影。
子桑瑾不禁想着,真的是他母亲吗?
就是一具尸骨啊。
可他再一想,不管身前多么明艳夺目,死后终究不都是一具尸骨吗?
子桑瑾慢慢跪下去,十几年来所有酸涩与难以言说的经历,最后千言万语只汇聚成两个字:“母亲……”
萧疏不知道从哪里弄出来一副棺椁,帮着子桑瑾将舞阳公主扶进去,最后合棺时,他拿出了一支金钗。
“九凤冠?”子桑瑾一下子认出来,这是九凤冠上拆下来的钗子。
“师叔将九凤冠毁了,他说舞阳公主必不会戴它,不过这支金钗,本就属于舞阳公主。”萧疏把金钗交给子桑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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