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六章 送美谋破局 (第1/2页)
宁荣街,伯爵府。
日头已渐渐西落,贾琮从西府回来,见英莲在书房看书,便说自己要写奏本。
英莲帮他磨了墨,铺了宣纸,自己就坐到书房角落,翻阅龄官借她的那本西厢记。
她穿着松烟绿对襟褙子,白色交领袄子,象牙白绣梅枝长裙,脖子上戴着黄灿灿的赤金项圈,虽还有几分稚气,却难掩娇美动人。
英莲正当豆蔻之龄,这时的女儿早熟,她也有些开窍,对这种才子佳人之事生出向往,看那张生和崔莺莺的故事有些入迷。
她读到那书上写着:情已沾惹了肺腑,意已惹了肝肠……,只觉字字句句缠绵入骨,心中不由得砰砰跳动。
她忍不住抬头,看看正在书案上写写画画的贾琮,一双水润润的美眸秋波流动,嘴角带着浅笑,还会莫名其妙的脸红。
少爷今天好像有些奇怪,说自己要写奏本,她特意磨好浓浓一汪墨,就等着他来用。
以前少爷做这样的事,总是一挥而就,可今日那张雪白的奏本,却是过去老半天,都没写下一个字。
英莲心中虽有些迷惑,不过也不放在心上,她知道贾琮如今丁忧在家,暂时不做官,不用向皇帝报账,便写不出奏本,好像也没关系。
就这样陪着他翻翻书,也是件挺美的事,龄官的西厢记虽好看,但是这张生再好,似乎也没少爷利害……。
贾琮自然不知英莲情窦初开,读了那本西厢记,满脑子的绮念遐想,悠悠荡荡的离不了他。
……
这几日贾琮让江流、蒋小六、于秀柱等人在外头走动,密切留意谢鲸、戚建辉、裘良这三人的消息。
如今他虽丁忧在家,也卸了火器司监正的官职,但却对外头的消息却知道得清楚。
每天江流等人都会把外面的消息,带回府中向他回报。
他知道前几日锦衣卫突击查封了这三家府上经营的几家药材、皮货等店铺,带走了几个掌柜和伙计,还拿走了店铺的账目。
等到第二天,锦衣卫就分别传唤了谢鲸、戚建辉、裘良等三人,他们进了锦衣卫衙门,便再也没有出来。
而这几日谢鲸、戚建辉、裘良等人的府邸府门紧闭,除了日常家仆采购米粮,平时很少有人出入,里外都是惊恐收敛的样子。
昨日他特地约了蔡孝宇出来喝茶,蔡孝宇的父亲是蔡襄是内阁大学士,因此消息比常人灵通许多。
他告诉贾琮,锦衣卫拿到了罪证,据说这三家贩卖盐铁之事,从去年就开始,涉及违禁数量和银流不在少数……。
这件事情在神京勋贵圈子已闹出偌大风波。
谢鲸、戚建辉、裘良等人的家眷子弟,正到处请托关系,想方设法为他们开脱。
北静王水溶、齐国公陈翼等老牌勋贵,曾入宫向圣上说情,但是嘉昭帝都避而不见。
如今谢鲸、戚建辉、裘良等三人贩卖盐铁的罪责已确凿无疑……。
贾琮感到整件事就像渐渐烧热的开水,他在等它什么时候沸腾翻花。
所以,今早这份奏本,他一直没有落笔,就在等最新的消息。
他准备为贾琏上本求情,并不因贾琏他的长兄。
而是他身为朝廷命官,天地君亲师,忠孝礼法,他必须做出这样的姿态,这是这个世道和官场的规则。
况且他心中非常清楚,整件事其罪在贾赦,贾琏不过是个替罪羊。
不管是为西府那些在意之人免受牵连,还是出于个人的怜悯和良知,甚至为自身的安危,他都需要为贾琏上本求情。
……
一直等到日落时分,江流和蒋小六匆匆赶回府中,带来了他们探知的最新消息。
谢鲸、戚建辉、裘良等三人日落之前,已被锦衣卫押送,由大理寺受监关押。
今日午后时分,有礼部和宗人府的官员分别去了三人府邸。
贾琮听到两条消息,大概就清晰了事情的脉络。
这三人会被大理寺收押,必定是和贾琏一样,被做实了贩卖盐铁的证供,接下去就等大理寺判决,而判决的尺度无疑是在宫中。
至于礼部和宗人府官员分别去了三人府邸,必定是和他们各自的爵位有关。
这三人和贾琏不同,他们都是承位的勋爵,犯下盐铁倒卖的大罪,身上的爵位必定保不住了。
根据大周礼制,获罪者必定是先削爵,之后根据其罪责大小进行斟酌,或是除爵抄家,或其子嗣跨等降爵承袭。
理清了事情的大致走向,心中思路瞬间变得明晰,他拿了毛笔,沾染上英莲墨好的浓墨,在雪白的奏本上奋笔疾书。
……
荣国府,王熙凤院。
自张友士搭定了喜脉,王熙凤因贾琏之事,濒临绝望的心怀,一下便重新焕发生机,悲怆的心情也消融大半。
贾府之中人多嘴杂,一向是瞒不住消息,妇人子嗣更是内宅大事,大夫刚走,院子里丫鬟婆子便三两过来道喜。
王熙凤也只是含笑应付,并不显太多喜悦,等人都打发走了,平儿端了一杯温热的茶水进来。
王熙凤端着喝了一口,皱眉说道:“你这也叫茶,怎么淡得像是兑了水,上次老太太给的上等云雾尖,不是还有许多没用吗?”
平儿笑道:“奶奶如今有了身子,哪里还能喝浓茶,我是特意掺淡了,再多些时候,茶水都不能沾了。
我已让林大娘去买上等的蜂蜜、菊花、牛乳,这些东西才好养人。”
王熙凤笑道:“茶都不能喝,哪里有你说的这么厉害,如今才什么时候,都还没显怀呢。”
平儿说道:“我常听府上的婆子唠叨,我们这种人家,女人子嗣是第一要紧,奶奶这些年也没动静。
如今二爷又出了事,奶奶失了大半靠山,好在正有了喜信,以后在这府上也多了依仗,再小心些也是应该的。”
王熙凤叹道:“如今说这话还早些,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呢。”
平儿哄道:“是个爷们自然最好,便是姑娘也不错,都是奶奶的血脉,以后都是依靠。”
王熙凤下意识摸了摸小腹:“你二爷这次倒是及时,居然也好用了一回。”
平儿听了王熙凤说起荤话,一下涨红了俏脸。
王熙凤笑道:“这有什么害臊的,以后把你给了琮兄弟,你多长个心眼,早些有这一天,一辈子就有了根底。
这院子里也就你是真心的,看看二爷出事这几日,我病了不管事,咱们院子门槛都快长蜘蛛网了,一听我有了喜信,就都出来露头。”
平儿听了王熙凤前面这句话,心里正有些憧憬羞喜,但是听了她后面一句,心神也有些暗淡下来。
经那日锦衣卫入门拿人,将凤姐院折腾得七零八落,平儿花了不少功夫,才将院子重新归置原样。
王熙凤代王夫人管家,心思精明,言语犀利,手段狠辣,荣国府上下家奴,无人不敢敬服,背地里都称她为巡海夜叉。
可是自从二爷入狱落罪,奶奶病了不能够管事,二太太又让三姑娘和大奶奶接了差事。
府上那些下人都是一个富贵心,两只体面眼,都以为奶奶从此已经败落,平日里走路都是绕着她的院子。
也怪不得她会说出门槛都长蜘蛛网的冷话。
……
两人正说着闲话,突然听外头丫鬟说道:“老太太、太太你们来啦,快请进来坐。”
王熙凤听了话,连忙挣扎着下床,让平儿扶着出门。
见门口人影瞳瞳,这院子冷却了十几天,竟难得的热闹起来。
不仅贾母和王夫人来了,身后还跟着迎春和李纨,另外还有贾母的丫鬟鸳鸯,王夫人的丫鬟玉钏,迎春的丫鬟绣橘,李纨的丫鬟素云。
乱哄哄一堆人,将王熙凤的外屋站得满满的,看起来人气十分鼎盛,与前几日的门槛冷落,实在有天壤之别。
贾母见王熙凤起来迎客,说道:“你如今还病中呢,又有了身子,不用应这些虚礼,好生在床上歪着就是。”
贾母对王熙凤有了喜脉,心中还是高兴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历来大富之家最讲究血脉相传,
贾琏是她的长房长孙,成亲已有些年头,长房嫡脉一直没有子嗣,也是老太太一桩心事。
如今长孙落罪,本来是沮丧之极的事,却没想到长孙媳妇有了这意外之喜,着实让贾母开怀了不少。
贾母拉着王熙凤在炕上坐下,王夫人在侧位的椅子上坐了,李纨和迎春只在一边站着。
贾母拉着王熙凤的手说道:“如今你有了身子,万不能再多思多虑,一切都要以子嗣为重。
琏儿的事情,我和琮哥儿都吩咐过了,他会亲自上书皇上,为他兄长求情,这小子一贯得皇上看重,有他出面说情,总会有些用处。
所以,你也不要再为这事伤心,好好的养胎就是。”
王熙凤听了大喜,问道:“琮兄弟真的要亲自给宫里上本求情。”
贾母笑道:“这事我还能胡说,方才就是荣庆堂,他可是亲口答应的,他好歹也是个官,还能抵赖不成。”
迎春在一旁说道:“二嫂放心,琮弟既开口说了,必定会去做的。”
贾母叹道:“我们荣国府草字辈子弟,除了有一个兰儿,这么些年也没个后续,说起来也有些冷清了。
宝玉成亲还要等上几年,琮哥儿都到娶亲关口了,偏偏家里又出了这样大事,他要父孝三年,都娶不得妻房,三四年都指望不上他。”
贾母对王熙凤笑道:“如今我也就指望你了,给家里添丁进口,最近出的都不是好事,也好好就此冲冲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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